大刀典子

一个总跟不上潮流的老年人

伴生(上)

大茨带小吞,黑道paro,点梗文

最近,大江山的第一狙击手,n年勤勤恳恳好员工,杀人不眨眼,砍人如切菜,看谁谁哭,揍谁谁傻的大将茨木童子接到了他有生以来最艰难的任务。

他入行早,八岁被从人吃人的贫民窟里救出来,十二岁和门外杀手一起跑任务,成年之后,不但枪法精准,弹无虚发,完成任务的量与质在大江山新一任杀手里位居榜首。

再加上他性格耿直忠诚,不易反水叛主,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便得了顶头上司伊吹大明神的重用。

换句话说,茨木就是大江山最锐利的一把刀,最凶猛忠诚的狗,并有着极高的思想觉悟,为组织献出性命什么的不在话下。毕竟他这条命是伊吹大神捡来的,他活着一日,谁也别想对大江山动歪心思。

此时此刻,大江山第一的狙击手站在郊区某家别墅的育婴房里,对着摇篮里软绵绵的一团呆若木鸡。

一起来的姑获鸟弯下腰,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起交到茨木的手上,脸上的表情郑重得仿佛在进行什么神圣的仪式。

“发誓用你的生命去守护他。”她说。

“我发誓用我的生命去守护他。”

茨木重复道,接过孩子,动作带着不自然的僵硬。他还从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软软的,肉肉的,叼着小手蜷缩在襁褓里,睡得倒是安稳。

孩子名叫酒吞,是伊吹大明神唯一的儿子,大江山名至实归的小少爷,将来必是要继承家业将组织带到更高更远的层次。

虽然他现在还是个生活不能自理,整天吃吃睡睡流口水的肉团子,可茨木还是觉得他抱着的不止是一个肉团子那么简单,而是组织的未来,大江山的希望,脆弱却又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于是,传说中的大江山第一狙击手摇身一变,成了大江山第一奶爸。

情报组的山兔拎着一沓子外卖刚进门,张嘴就八卦,“你们听说了吗?茨木退休养儿子去啦!”

“真的假的。”凤凰火埋头在一堆外卖盒子里找她的鱼香肉丝盖饭,打开一个盒子,日哦,谁点的油炸臭豆腐,怪不得这么大的味儿。

“我今早在超市遇到他,挺大一人胸前背了个嗷嗷哭的奶孩子,购物车里全是纸尿片,奶粉之类的,哦,还有个粉红色的章鱼玩偶,又丑又吓人,他自己还看不出来,拿那玩意儿哄孩子,没看见小孩儿见了那东西哭得更厉害了么。”

组长青行灯端着杯咖啡走过来,身子往桌子上一倚,笑容怎么看都有那么点幸灾乐祸的意味,“铁血硬汉转型超级奶爸,行动组这次也难得爆了个花边新闻。”

“没了茨木,行动组群龙无首没打起来?”

“不还是有姑获鸟在呢么,”

青行灯事不关己的耸耸肩,“再说boss精明着呢,让茨木退居后线自是有他的道理。”

什么道理?情报组的人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大江山看门狗的人头,道上多少组织的头头都盯着呢,茨木坐在行动组长位置上一天,命就短一天,老板让茨木退下来,一是怕他功高盖主,二则是想保他一命。

 

养孩子是个技术活。

肉团子体积不大,嗓门却十分洪亮,哭起来能嚎一个小时不带停,穿透力max即使带着消音耳罩都不好使。

茨木手忙脚乱的围着摇篮转圈。递奶瓶,不要;给玩具,不要;摸屁股,挺干爽还滑溜溜的,也没湿啊。白发的男人束手无策,差点给摇篮里牙都没长的肉团子跪下。

“果然不愧是未来组织的领袖,连哭起来都这么雄壮有力。”

他苦笑着在摇篮旁边坐下,带着枪茧的手去摸小孩的脸蛋,小孩哭得都皱起来了,一双紫色的大眼睛还不忘瞪他。

“要不我给你唱摇篮曲?”茨木绞尽脑汁的想,却想不出来一首会唱的摇篮曲,只好想到什么就唱什么,“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孩子被他吓到了,噙着泪看他,茨木一看有戏,接着唱:“说走咱就走,你有我有全都有——”

他唱得起劲,扯着嗓子吼,孩子不哭了,也不知是哭累了还是被茨木吓到了,在‘嘿呀依儿呀诶嘿诶嘿依儿呀’的调子里渐渐打起了瞌睡,不出多久便呼吸平稳,乖乖的睡了。

茨木抹了抹脑门上唱出来的汗,心想,果然是出身黑道的少爷,喜欢听的摇篮曲都和别的小孩儿不一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酒吞在茨木每天晚上都要吼一遍的好汉歌里长大。长牙了,能走了,会说话了,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更不是茨木,而是那句经典的“诶嘿诶嘿依儿呀”。

茨木觉得他可能教了小孩奇怪的东西。为了弥补,跑到书店买了不少书给酒吞启蒙。他翻开第一本书,弟子规,店员给推荐的。粗粗扫了一遍,一头雾水,这他妈都是什么鬼,看了半天也没懂,脾气上来把书一甩,骂了声:“干!”

小酒吞在那儿玩他的粉红丑章鱼,听到茨木的声音,抬起头,认认真真跟着学:“干!”

“……” 

茨木目瞪口呆,赶紧纠正:“等等你不能学这个。”

“干!”

“这个字的意思其实是——我他妈在胡说什么!”

“干!”

“总之就是骂人的话,小孩子别学。”

“干!”

“少爷你就不能说点别的么……”

“干!干!干!”

小酒吞根本不听他的,把章鱼玩具摔得啪啪作响。茨木绝望了,坐在电脑前几个小时都没抬起头——他有罪,他失职,他教两岁小孩骂了脏话,良心好痛。

小孩儿这种生物生长速度惊人,茨木的意识还停留在尿布和奶粉的时代,酒吞就已经迈着小短腿,跟在茨木后面缠着他讲故事了。

这可难倒了茨木,他出身贫民窟,从有记忆开始过得就是从别人嘴里抢食的日子,吃了上顿没下顿,连活着都成问题,更不用说什么狗屁童话故事了。他买了一堆童话书回家钻研,死记硬背,从米老鼠背到唐老鸭,又从白雪公主背到美人鱼,等到晚上的时候,坐到酒吞床边,一板一眼开始讲。

他讲的是美人鱼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在大海的深处,有一个人鱼的王国……”

酒吞乖乖的听,听到最后还不高兴了,一巴掌拍在了茨木脑门上,吼:“傻逼人鱼!”

茨木觉得他应该对少爷的言行负责任,被扇了一巴掌也不生气,嘟囔着:“不爱听也别骂人啊。”

“就是傻逼嘛,”红发的小孩儿盘着腿坐在床上,头头是道的给茨木分析,“你看,人鱼既然爱王子干嘛要让他和别人结婚,不长脑子去找什么巫婆交易,最后男人男人没得到,命还没了,不是傻逼是什么?”

茨木觉得有道理,又觉得这样被一个小孩说教有些丢人,他早该想到的,他家少爷这么聪明,傻白甜的童话故事根本不合适,下回不能听店员瞎说了,得挑点有深度,有层次的故事回来。

正想着,领子被一双小手拽了过去,抬头正对上小孩儿紫色的眼睛。

“茨木啊,”他说,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你可别傻到和小人鱼一样,为了别人把命都搭进去了啊。”

茨木马上坐好,举起手发誓,“我这条命是少爷的,别人想拿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啪,脑门上又挨了一巴掌,红毛小破孩儿翻了个白眼看着他,鄙视道:“所以你也是个傻逼。”

从那天以后,茨木再没给酒吞讲过什么童话。他嘴笨,最高的语言表达能力展现在夸自家少爷身上,让他讲一点有内涵又有深意的故事简直是折煞他。但故事又不能不讲,酒吞就是要听,不听别人讲的,就要听茨木的,茨木就是憋也得憋出来。

他有什么故事?大江山的看门狗,擅长的不是故事,而是杀人。巴雷特M82A1狙击枪,黑色护目镜,瞄准器十字对准的人的要害,扣下扳机,看脑浆崩裂开来,粘稠的花一样绽放一地,然后如来的时候一样,鬼魅般融入黑暗中,寻不到踪影。

这是他熟悉的生活,枯燥而乏味,日复一日的重复下去。

组织内的叛徒,杀!组织外的野心者,杀!上头递下来的单子,杀!

他像一只满手孽债的恶鬼,一路走来,手上皆是人血命案,从未想象过有一天他会坐在床边,给一个年幼稚童讲故事,用那双杀人的手哄他入睡。

酒吞是他的救赎。

茨木开始回想小时候的事情,努力从那泛着黄,干巴巴的记忆里挖出那么一丁半点有趣的细节。

他说,他见过一种竹叶编的蚂蚱,腿儿细长,颜色青翠,用草叶拴着挂在有钱人家的廊下,有风吹过,便一动一动,和着风铃叮当作响的声音,像是活了一样。

他说巷子里卖糖糕的商人,背着一个大货箱,里面装着各种各样好玩儿的事物,糖人,洋饼干,一丝一丝的龙须糕,沾着黄豆粉的驴打滚儿,全身上下都泛着甜味儿,走到哪儿屁股后面都跟着一群小孩子。

他说起小时候看到过的喜鹊,漏雨的屋檐,骂街的寡妇,还有过年时候躲在人家后门看到的红灯笼。

说着说着,便有些犯迷糊。转头一看,酒吞早已沉沉睡去。手拽着他的,呼吸平稳,嘴角微微翘起,像是在做一个阳光颜色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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