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分化（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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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比我幸运。”茨木大口嚼着一包压缩饼干，狼吞虎咽的模样好像他这辈子都没吃过一次饱饭似的，酒吞站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一瓶水，冷眼看着他吃了自己一身饼干渣子。
“你和安倍晴明很熟？”
“不熟，”茨木吃饱了，用手背抹了抹嘴巴，从善如流地从酒吞手里接过那瓶水：“但这并不妨碍我找他的麻烦。”
酒吞难得的开始好奇了，尽管他现在是茨木的长官，但这小子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个循规蹈矩的士兵。留长发，吹口哨，当着长官面嚼口香糖，带着耳机在走廊里揣着手无所事事的样子，反倒像个没长大的叛逆男孩。
“你和他有矛盾？”
“不不不，我一点没那个意思，”茨木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口水，军部提供的压缩饼干味道绝对说不上美好，尤其是食物残渣黏在喉咙里的感觉，就像食道里堵了一团泥。
两人席地而坐，像普通的朋友之间交换八卦一样。
“安倍晴明是我见过最倒霉的人，”他说道：“真的，虽然这世上不如意十之八九，但倒霉到这个程度的真挑不出来几个。”
“就好像他提前透支了所有的好运，余下的半辈子厄运如影随形。”
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上将，第十二任的白银将军，当安倍晴明雄心勃勃地接管白银舰队的时候才发现，号称希瓦联邦第一的白银舰队早因为过度削减军事开支而锈成了一堆一碰就散架的破铜烂铁。
“所以他一上任就在到处跑着借钱。”茨木嘲讽地咧嘴笑了起来，他清楚的记得安倍晴明当初面临的窘境：“他穷得快要当裤子了。”
除了穷，安倍晴明家里的事情也不怎么顺心，他有一个天生反社会倾向严重的孪生兄长，每天和黑市商人、小偷、星盗之流的联邦败类混在一起，而且极其热衷于给弟弟找麻烦。
还有出身实验室的八百比丘尼，这个来历不明的神秘女人带来了茨木，一个不听话的，存在的本身就是个巨大麻烦的属下。
安倍晴明每天过得水深火热，兜里穷得叮当响，倒霉成这样偏偏老天还不放过他，星际战争全面爆发，他被推到一线指挥官的位置。
“他背负着全联邦的希望，然而联邦却只给了他一群破铜烂铁当做武器。”茨木像是失望似的看着酒吞：“我不喜欢安倍晴明这种人。”
“他们善良坚定，有着很强的责任感和坚定的道德底线，他们像一面巨大的盾牌，为了守护而生，也愿为了守护而死，哪怕他们守护的民众并不感谢他们。”
“他太拘泥于所谓的责任了。”茨木抖落一身饼干渣，拍了拍酒吞的肩：“哥们，联邦军部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干净。”
“你是指军部把我们当诱饵的事？”
“很显然，”茨木摊手：“你是怎么想的？”
“我当然觉得生气，”酒吞冷声道：“但我又不能踢他们的屁股。”
茨木朗声笑了起来，他一头半长的白发，带着轻微的自来卷，笑起来的时候头上的卷毛好像都在微微晃动。
“我开始喜欢你了，哥们。”他这样说道，金色的眼睛熠熠生辉：“相信我，如果某一天你能坐上安倍晴明那个位置，你踢谁的屁股都行。”
虽然酒吞对踢遍全联邦屁股的提议并不感兴趣，但这并不妨碍两人成为暂时的朋友。
他偶尔会请茨木喝酒，以关爱下属的名义，茨木以前直属于安倍晴明手下，那个倒霉而吝啬的穷鬼将军，茨木跟着晴明那么多年居然没捞到一分钱报酬，他连买一瓶酒的钱都没有。
“真不敢相信你任他压榨了那么多年，”酒吞端着酒杯感叹道，茨木坐在他对面正欢乐地啃着一大盘子炸鸡配薯条，在此之前他已经吃掉三盘了，也不知道他的肚子是怎么装下那么多的食物的。
“遇到你之前，除了口香糖我只吃过军部配给的营养剂和压缩饼干，”茨木的头都要栽到盘子里了，他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要不是作战服也由联邦免费提供，晴明恐怕都能让我光着身子去打仗。”
酒吞抿了一口啤酒，他的朋友并不多，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天狗算一个，但那家伙是个严于律己的教条主义者，对自己的要求苛刻得堪比苦行僧，不吸烟也不怎么喝酒，找他出来小酌一杯简直比登天还难。
“我拒绝为无聊的酒精浪费时间。”大天狗这么说过。
于是，茨木成了他唯一的酒友，虽然他并不喜欢酒的味道，但给他一盘炸鸡或者炸洋葱圈，他就能高兴整整一个下午。
男人们聚在一起的小酌多半是无聊透顶的，他们谈论工资薪水，球赛，Omega，以及日常里一切不愉快的矛盾，好像酒精点燃了他们倾述的欲望，再寡言的男人也会说上那么一两句干巴巴的抱怨。
茨木也不例外，但这家伙显然对球赛雌性金钱一律不感兴趣，他不懂艺术，不欣赏音乐，也不喜欢所谓的逻辑和哲学，他瞧不起安倍晴明，更不喜欢那些政客，他和酒吞讨论机械原理和驾驶技术，讨论兵器最有效的使用方法，近身搏斗的小技巧，以及类似如何迅速的敲碎一个人头盖骨这种神经病似的话题。
“不要小瞧冷兵器，”茨木边吃边讲：“我和那些外星怪物交过手，他们有的盔甲甚至能抵御激光武器，然而一柄普通的匕首就能刺透它。。”
“他们和人类走了完全相反的进化路径，”酒吞说出来的并不是什么机密，至少对于前线的士兵们都不是：“我们发明了军舰，粒子炮，悬浮的飞行器，甚至人工智能，本体却衰弱的厉害，你知道的我们能作战的只有alpha。”
“然而那群来自黑洞另一端的怪物正和我们相反，连他们的幼崽都能轻易咬死手无寸铁的成年alpha。”
“他们拥有独特的生物科技。”酒吞清楚记得他第一次面对那些怪物的情景，那些长着虫子面孔的外星人，连身上的武器、衣服，甚至是移动用的飞船都是活着的生物，有的有毒，有的长着利齿，有的能反射各种激光武器，有的坚硬如铁。
没有一只完全一样，也没有同一种武器能将他们全部杀死。
“他们很强。”
连酒吞都不得不承认，γ星人种族的顽强性。
茨木有点意外地抬头看了酒吞一眼，他啃完盘子里最后一个鸡腿，骨头扔在盘子里。
“好吧，我想我可以和你分享一点朋友之间的小秘密。”
茨木毫不客气地把油手抹在干净的桌布上，然后拽着酒吞向外走去。
“我总觉得你值得更好的。”他这样说道。
茨木带酒吞去了一个实验室，虽然从地表看来那里就是个破破烂烂的废品加工厂，茨木带着酒吞通过了一系列关卡，深入地下，最后在一面半透明的墙面前停了下来。
“来看看这个。”茨木敲了敲玻璃，里面的生物像是受到了惊吓，猛地缩了回去。
“一个γ星人。”酒吞似乎猜到了茨木想给他看什么，在联邦人体试验是明令禁止的，但现在是战争年代，所有人类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生存危机，某些和道德伦理相关的条例反而没有那么重要了。
“它的代号是N177，虽然它长得有点丑，性格也有点傻，但平心而论还是比较好相处的。”
茨木整张脸都贴在玻璃上，向那个长着虫子脸的生物打招呼：“嘿，美女，今天过得怎么样？”
外星人像是听懂了茨木说得话，全身的粗质黑毛都炸了起来，它像节肢动物一样长着细细长长带钩的手脚，拖着沉重的肚子，发出的尖锐尖叫声隔着玻璃都要把耳膜震破。
“好吧，我承认她有的时候挺神经质的，不过别担心”茨木揉揉耳朵，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她已经失去大部分机能了，虽然歌喉并不悦耳，但至少不能死人了。”
“不要再欺负N177，她已经快崩溃了。”穿着红黑作战服的女人缓步走来，她生得很美，像一支妖娆的带着剧毒的花朵。
“这是络新妇。”茨木阻止了酒吞和她握手：“别碰她，她继承了N177大部分的机能，身体带毒。”
“所以他是你带回来的新试验品？”络新妇毫不掩饰地打量着酒吞：“噢，可怜的年轻人，希望你别死在手术台上。”
“好了好了，收回你的好奇心，”茨木有些不太高兴：“八百比丘尼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研究室和新的同类在一起，你知道的，那个穿着白衣服，说话细声细气的小姑娘。”
络新妇答道，她准备离开的脚步顿了顿：“说真的茨木，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来找她，以前的你宁可跟着安倍晴明离开，也不愿意留下。”
“我不否认她是个装腔作势惹人厌的女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画面，茨木皱了皱眉头，然后带着酒吞向研究室走去。
“但她的确有些本事。”
酒吞听到茨木小声嘟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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